由《雨巷》解读看语文课堂的人文回归
摘要:由“入梦”到“出梦”,1927年,22岁的戴望舒在《雨巷》中叹息,但又不绝期待。“丁香姑娘”与阴冷潮湿的“雨巷”,是他梦境与现实的对应,也是他在梦境与现实之中进行的一场角逐。“我希望飘过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其实是22岁的年轻戴望舒在认清生命和现实的本质之后的对现实的一种回归。戴望舒站在现代诗歌的门槛上,毅然将脚步迈进了现代诗歌的大门。他受法国后期象征主义的启迪,结合着现代汉语的特点,创造出一种既符合现代汉语特点,能满足中国人审美需求,又能体现诗人自己的艺术个性的新诗体—自由诗。
关键词:戴望舒、雨巷、现代诗、人文回归
由“入梦”到“出梦”,1927年,22岁的戴望舒在《雨巷》中叹息,但又不绝期待。在走进《雨巷》时,阴冷潮湿的气息始终笼罩周围,悠长蔓延的希望在朦胧之中不甚清晰。当隐秘而美好地期待“逢着”的丁香姑娘,最终只是“飘过”的一场梦时,醒后的戴望舒是否已经走向绝望?在22岁的年纪写下的《雨巷》是年少的多愁善感,还是特定环境中个人的迷茫和不知所措,抑或是在特定的年纪对现实的一种回归?
对诗歌解读方式甚多,当新批评纯文本的解读逐渐成为文学解读的时尚时,知人论世、追本朔源的说教似乎略显不堪。但要回归问题的本质,评判诗歌在历史中的价值,回到特定的文学时代,回到特定的诗歌语境,始终是不可回避的解读之源。
一、戴望舒的生命历程
戴望舒,1905年出生于烟雨迷濛的杭州城,这里氤氲的气候培育了诗人太多的柔情和忧郁。爱情路上的一波三折,施绛年的爱而不得,对于一个22岁多愁善感的青年,无疑是年轻的生命难以承受之重。同时,生活在二三十年代中国黑暗浓重的大环境当中,良知尚存、使命尚有的知识分子必定背负起沉重的心理绝望。就是在这样一种人生困境当中,内外交困,生命似乎成了一条长长的雨巷,悠长蔓延,看不见希望的尽头。而只有诗歌才能是净化心灵和灵魂休养的唯一方式。戴望舒倾听自己生命的律动而喃喃自语,抒发自己生命的迷惘而惆怅忧虑,他更是向着生命的更深处,挖掘出了生命的缺憾所带来的种种沉郁和悲戚。所以,我们在《雨巷》之中看到的是悠长阴冷的潮湿,感受到的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二、戴望舒诗歌的发展历程
1922—1927,这五年是诗歌史上的萧条期,也是戴望舒诗歌转型的关键时期。“在新月诗风疲敝之际,李金发诗才枯涩之余,他写出了新解的自由诗,在中国诗坛形成了一种新的风格。”他在诗人们都趋于沉寂的时候,创造出一种新的诗体,将处在迷茫中的诗人们唤醒,开启了中国现代新诗的新旅程。他在现代诗歌史上具有承上启下的作用,承上是指他对以闻一多为代表的格律诗和晚唐诗风的继承,启下主要是指他对自由诗的开创。
诗歌的转型不是一朝一夕轻而易举的事儿,诗人在迷茫中积极地寻找着方向。对诗歌的强烈兴趣和持之以恒的毅力,让他终于在历经艰辛后寻找出了最适合自己的诗体。戴望舒诗歌的发展主要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主要是他早期诗歌,这个时期的诗歌主要是在晚唐诗歌继承的基础上响应格律诗的号召,这些诗歌明显有格律诗的倾向。代表作是《我的记忆》第一辑《旧锦囊》中的12首诗。这里边的是明显地体现了诗人在深厚的古典诗词的修养下对以新月派为代表的格律诗的继承。
第二阶段是戴望舒诗歌的过渡时期,是从新月诗派向现代诗派的一个过渡。这段时期的诗歌是对法国后期象征主义的吸收与对新月诗派的继承的融合,从而使诗歌既有意象美又有意境美。戴望舒和李金发都深受法国象征主义的影响,但二者却有显而易见的区别。李金发只是纯粹的对象征主义进行照搬,缺乏自己的创造,所以写出的诗歌只是法国象征主义的一个影子,艰涩难懂。而戴望舒却只是将象征主义运用的一些手法进行吸收和借鉴,在宗文中学的积累和长期的耳濡目染使他具有深厚的古典文学的底子。他的诗歌具有古典的美,并不使人感到艰涩难懂,而是在朦胧之中传达诗情,给人言有尽而意无穷之感。“象征最终繁化了情韵,层深了意境,把诗情表达从平面引向立体。”
第三个阶段是是诗人对现代自由诗的开启的阶段,诗人受后期法国象征主义无韵诗体的影响,结合现代汉语的特点,成功地创造了“既有民族特点又有个人特色的白话新诗体”。这一时期的诗歌特点是“以内在情绪的旋律代替了外在的音节和韵脚形成节奏”,戴望舒这一时期的诗歌改用口语,同时也不押韵,但是诗歌并不因此而显得平板呆滞,反而显得更加有韵味,因为这是以内在的情绪的起伏为韵律,诗歌在情绪上是跌宕起伏的,这样更能打动人心。
戴望舒最为大家所熟知的作品—《雨巷》,正是写作于三个阶段中的第二阶段。《雨巷》的写作标志着诗人诗歌的转型,是诗人前期诗歌所达到的一个顶峰。同时处于过渡时期,《雨巷》也始终处于一种挥之不去的迷蒙之中。
这里,唯一有希望点亮阴冷的生命的亮色,是期待逢着的丁香姑娘。她有着“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是美好的所在。但是在这样的雨巷里,仿佛只有叹息才是唯一的节奏,仿佛只有忧愁才是唯一的频率,所以即使是诗人期待的美好,也总是带着忧愁和徘徊,始终“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她始终带着梦一样的气息,飘茫而不知所往,悲伤而不明所以,即使是走近,也只是一场静默,即使是擦肩,也只是一次“飘过”。当诗人用追寻而不舍的目光追随时,她甚至没有一丝顿足的犹豫,也没有一点回头的徘徊,她只是静默地走到了雨巷的尽头。她的出现和“飘过”,没有在诗人的生命里留下一点痕迹,“在雨的哀曲里,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消散了,甚至她的,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怅”。最终,丁香姑娘生命中的美好也没有成为驱散雨巷阴霾的亮色。
但是当希望“逢着”最终变成希望“飘过”时,戴望舒在雨巷之中到底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心路历程?在经历过一场飘渺之后,戴望舒是否已经走向绝望?
由怀着期待“入梦”,到梦醒之后的疼痛;由“逢着”丁香姑娘,到“在雨的哀曲里,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消散了,甚至她的,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怅”。戴望舒怀揣着梦醒之后的疼痛,叹息着现实与梦境的反差,感痛着现实的无可奈何。但是也只有在认识到梦境与现实相悖的时候,才会有走出梦境的机会,也只有在看清现实冷酷之后,才会有接受的可能。
认清梦境的虚无缥缈,认清现实的冷酷萧条,感受现实与梦境的反差所带来的疼痛之后,还能够有勇气怀揣梦想上路。这样的梦想即使微弱,仍然有让人为之一振的感动;这样的选择即使艰难,仍然带有点亮人心的光芒。
戴望舒在《雨巷》中并不是一味的迷茫,他也并没有走向绝望。
只是在22岁的年纪,他尚且没有足够的经验教他怎样应付现实带给他的打击;在22岁的年纪,他尚且没有足够的老成让他在选择前快速做出决断;在22岁的年纪,他也尚且没有足够定力让他在面对内外交困的处境时,时刻保持清醒和冷静。但是,22岁毕竟年轻,22岁的生命始终带着朝气,22岁的生命也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绝望。22岁的戴望舒只是在借《雨巷》,展现他在在奋力地尝试接受现实的可能,展示他奋力地挣扎着做出貌似与现实妥协的仍旧不屈的选择。
“丁香姑娘”与阴冷潮湿的“雨巷”,是他梦境与现实的对应,也是他在梦境与现实之中进行的一场角逐。“我希望飘过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其实是22岁的年轻戴望舒在认清生命和现实的本质之后的对现实的一种回归。
好的课堂必定是以深入的文本研读为载体,有生命的课堂也必定是以教师自我深刻的感悟为助力。在教学《雨巷》时,文本的研读始终是一个难点,我们很难讲清楚诗人到底在“丁香姑娘”“雨巷”等意象中寄托了什么,也很难判断戴望舒在雨巷中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如果我们脱离时代的语境,脱离戴望舒个人性格和年龄的特征,《雨巷》的研读注定是一场迷茫。但是虽然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真正研读《雨巷》和各种解读资料时,我们始终在强调各种外在的背景和戴望舒经历的纷繁杂芜。
我们忽略了,在走进诗人心灵世界,感悟诗人的情感历程时,我们真正应该看到的是这时的戴望舒只有22岁,我们真正应该体悟的是一个如此鲜活的生命所散发的热度。体悟这种热度,是一种由此及彼的情怀,是一种把文学从高大上的圣殿之上予以解放的途径,更是一种带领学生真正感悟一个生命的鲜活的方式。这种感悟,才是对语文课堂的人文回归。
学生对教材的尊重,其实先要源于对教材的认同;学生对语文课的认可,其实也要源于对语文课堂讲授内容的感同身受。这种认可,最终源于语文课堂的人文回归。而对语文课堂的人文回归,就是其生命的鲜活所在。
参考文献:
【1】郭晓聪:《在新世纪的门槛上—中国现代诗人新论》,北大出版社.
【2】王文彬:《雨巷中走出的诗人—戴望舒评传》,商务印书馆.
【3】戴望舒:《戴望舒诗集》,山东文艺出版社.
【4】王文彬:《戴望舒全集》,中国青年出版社.
【5】程娟娟. 中学语文教学中的《雨巷》解读[D].福建师范大学,2014.
【6】方长安,张文民. 角落到中心的位移——选本与戴望舒《雨巷》的经典化[J]. 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2015,(07):111-115.
【7】孙文辉. 《雨巷》教学的诗歌史意识[J]. 名作欣赏,2010,(13):5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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